解读辉瑞疫苗90%的有效性：隧道尽头有亮光，但我们不能盲目乐观-ag凯发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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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王建新（药学专家）

责编 | 叶水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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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国际制药公司辉瑞称其研发的新冠疫苗临床三期有效率高达90%，美国政府立即声称这是“川普总统领导下抗疫的成果”，辉瑞方面则声称这完全是公司方面“自主创新的结果”。世界卫生组织负责人也前来表示祝贺，这是“国际合作抗疫努力的成功”。

辉瑞公布合作的疫苗主要结果，图片来自pfizer.com

然而，科学家并不太注意这里的功过问题。他们的注意力聚焦在公布的数据上，希望从中判断这个疫苗是否真正具有超过90%的保护作用，而这一效果是否正如有关人员所声称的那样超过了流感疫苗的保护作用。

作为预防流行疾病的疫苗，一般有两种临床试验。一种是和其他任何药物一样的“随机临床试验” （crt）。在这类试验中，参试者按照年龄，性别等平均分到两组中，其中一组接受疫苗，而另一组接受“无效对照物”，通常是不含有抗原的疫苗。临床试验采用双盲方法开展，并在流行期过后进行揭盲；另一类试验则是“观察性”临床，这类临床通常会选择两个人口和其他社会经济条件类似地区。其中一个地区普遍接种疫苗，而另一个地区则不接种。最终，这两个地区的发病率差距会说明疫苗接种，以及由此带来的“群体免疫效应”是否有效。

历史上，流感疫苗曾经都开展过这两类临床。辉瑞的这次临床试验采用的是第一种常规的临床方法，相对而言，这种方法所得出的结果没有太多“模糊地带”。但是缺点是“现实性”不如观察性临床更可靠。

无论采用哪种方法，病毒预防性疫苗的临床一般很难开展，也很难在短期内得到结果，其中有几个因素是很关键的。首先，病毒不能变异很快，否则疫苗就有可能降低效果或者无效。目前看来，主流新冠病毒已经发生了重要的变异（如d164g）。但是也有数据表明，这一变异尚不足于影响到现有疫苗的有效性。

这一点与流感毒株情况不一样。后者几乎每年都在改变，需要不断进行预测和改变。如果预测有误，疫苗的疗效就会大不相同。我们还不清楚新冠疫苗在今年下半年发生的变异对于上半年设计的疫苗都没有影响。

影响疫苗临床的另一个因素是病毒流行的环境。理想的三期临床应该在一种具有足够的感染率的病毒流行情况下开展，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的结果可以相对可靠地说明疫苗的效果。

流感的情况就是如此，美国疾控中心（cdc）多年的检测表明，流感的感染率在3%-20%之间， 其中大约50%感染人群可以出现临床症状，这样大的感染人群可以提供非常可靠的疫苗保护效果的数据。

而这一数据在新冠病毒流行中并不十分清楚。早期数据指出自然流行导致的感染率大约为20%。而近期来某些国家和地区获得的“群体免疫”数据似乎也支持这一数据，但是自从世界各国政府和民众加强了对于新冠流行预防性干预后，情况有很大的不同。

在防御措施做到最好的国家，如中国，感染率要低很多，即使在疫情高峰期，武汉的感染率也只有3.8%。在其他地区的感染率则低于1%。而自从中国成功控制了新冠流行并全面开放社会和经济活动后，新冠流行导致的感染率已经接近于零。很显然，这种强烈的干预让在中国开展任何疫苗三期临床成为不可能了。

这种个人及社会对于病毒流行的干预，也可能影响到这次辉瑞的临床试验结果。从发表的数据来看，尽管参加临床的人数达到4万之多，但是感染率却低于 0.5%，整个实验种仅仅有不到100人感染。令人高兴的是在这样低的感染率中，依旧可以看出接种疫苗对感染率的影响。

数据显然是指在正确的方向上。但是这样小的数据是否具有统计学上的意义是值得商榷的，而由此推断出疫苗具有90%的保护作用更是需要谨慎。因为这一实验很明显并非是在一个“病毒自然流行”的环境下进行的，各种不同程度的保护性措施，如是否戴口罩，是否避免社交，是否洗手都有可能影响到对于疫苗保护作用的评估。

因此对这些数据过度解读仍然太早。数据不会说谎，但是即使真实的数据，如何表达有时也可能误导。

缺乏足够“易感人群”也是这次临床试验的另一个缺陷。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新冠病毒在不同人群中的感染率并不相同。相对于儿童或青年人，中老年人群或具有免疫缺陷或者其他系统性疾病的人群更容易被感染。一旦感染后也更可能发展为严重的新冠肺炎。这一点在新冠爆发初期非常明显。

但是在世界各国开始注意保护老年人后，老年人的发病率大大下降了，这也给在这一人群中开展疫苗三期临床并观察预防作用带来困难。因此我们现在也只能从相对年轻人群的临床结果来预测对“易感人群”的保护作用了。

相比之下，流感疫苗已经有数个针对性的临床试验表明在60-65岁人群中，保护作用可以达到50-60%。即使如果疫苗与当年的流行毒株不相配，保护作用也可达到30-40%。因此新冠疫苗在这方面的保护作用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如果因为各种现实条件的限制而无法开展真正意义上的抗“流行”临床试验，从而无法确切地评估保护作用，是否疫苗就不可能获得批准？这也并非如此。在历史上，某些流感疫苗也是按照“保护性抗体”生成结果而并非按照流感发病率降低批准上市的。

当然，做出这样批准的一个背景就是已有大量的临床数据表明，疫苗诱导的流感疫苗抗体可以有效地预防和降低流感病例。

到目前为止，从新冠肺炎恢复患者获得的体内抗体水平和t-细胞活性信息显示了疫苗可能的保护作用。同时，美国再生源公司的单克隆抗体临床试验也表明中和性抗体可以降低病毒负荷并缓解感染者的症状。这都说明如果疫苗可以在体内诱导足够的中和性抗体，就有可能起到预防性作用。

因此辉瑞的疫苗即使不能在进一步的临床试验中获得更大量的数据，也是有可能获得批准。从这个角度看，辉瑞的疫苗是否产生90%的保护作用，并非是批准上市的最终决定因素。最低限度，辉瑞疫苗在年底前获得“紧急用药许可”（eua）是完全可以预料的。

疫苗结果一公布，辉瑞和biontech的股票是这个样子的

对于大多数美国人来说，究竟是谁的功劳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消息让他们看到“隧道尽头的亮光”。辉瑞和拜因泰科（biontech）的股票因此飞涨，也带动了整个股票市场的上扬。也许希望已经不远了。